心中的狂飙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王晓思
 

     王大卫老师是越调剧团退休作曲家，74岁高龄了身体看上去像是60来岁的人。他人虽早已退休了，可剧团一有事牵涉到音乐还得找他。一找他他准到，并且认认真真地投入工作。我和他并不太熟稔，过去只是看市越调剧团的演出时，常常看到他站在乐队前指挥，手势很专业，腰杆挺得笔直，感觉不是面对一个地方剧团的小乐队，而是波斯顿交响乐团或是中国“爱乐”乐团。

     不久前我应越调团演员的要求，给他们写了《中国越调》的唱词，曲子就是王大卫老师谱的。他对越调的板式曲调极为熟悉，在谱曲时对申派、毛派的唱腔音乐运用自如，“风刮银铃响叮咚”谱得婉转俏丽，演员唱起来真如出自毛爱莲之口。我还没有找机会对他表示赞赏，他忽然给我打电话，说有个事情要约我谈谈。正好第二天我要到越调团组织考核，就约他在团里见面。

      次日，我到团里，例行公事讲完开场白，我就到他在团里临时住的一间临时寝办合一的屋里见他。王老师递给我一大本装订好的乐谱，眼睛里闪烁着按耐不住的光芒说：“这是我多年完成的一部交响乐曲谱，可以说是一个重磅作品，我们许昌应该出这样的重磅炸弹！”我接过那摞曲谱翻看，说实话，我基本是个音乐门外汉，我所看到的是一寸半厚，用8开纸工工整整抄写又复印装订好的曲谱，封面是大红色，上面黄色大字是：王大为作品   《狂飙进行曲》  大型交响乐曲谱  整个乐曲是以毛主席的诗词为贯穿，从“独立寒秋、湘江北去”到“钟山风雨起苍黄，百万雄师过大江”，十多首诗词，每一首都由他自己谱的合唱曲，与现在流行的唱法都不一样，属于他自己的原创音乐。我问他花了多长时间完成这部宏大的作品，他微笑着说，从二十岁开始写，一直写到现在。也就是前后用了54年的时间！从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写到满头银丝的老者，这部作品始终汹涌在他的胸中。《狂飙》之名显然是取自毛主席的诗句“狂飙为我从天落”，我捧着这部沉甸甸的乐谱，没有听见一个音符，“狂飙”似乎已经激荡了我的胸怀。

     接着，王大卫老师谈了想把这部作品推出于世，想让我给以帮助，他还说早几年他曾和北京的大交响乐团的人接触过，当时人家跟他说让他到地方筹资几十万，那边排出后公演，等卖票赚了钱再分成。我沉吟片刻这样答复他：第一，我很敬重乃至敬佩他，几十年执着于这样一部音乐作品的创作。第二，这部作品肯定是一个恢弘的大作品，毛泽东气势恢宏的诗词高峰在那，又是以大合唱队（他认为至少得120人的合唱）和大民族交响乐队来体现，不气势恢宏都不行。然而，也是第三，现在想要推出这样一部作品，不说是“难于上青天”也差不多。且不说大的社会环境已经不欣赏这样单纯红色主题的作品（甚至已经出现“去毛化”了），拿钱让上边乐团排没有上千万也差不多，指望卖钱收入更是天方夜谭。靠当地力量小制作吗？也行不通，投资方要的是利益回报，宣传媒体热衷搞赚钱的买卖，花上百万请李宇春们开个演唱会或者请冒牌NBA美国篮球明星打场中美挑战秀，主办方都要在别人挖走大把银子后，各自分上一杯羹。所以，想要展现这部作品，充其量只能在适当的时候，在适当的条件下（我们能够做主），选取其中某一段搬上舞台。再就是把这本乐谱稿送到市档案局存档，昭示后人，许昌曾经有位音乐人完成了这样一部宏大的音乐作品。

     王大卫听完我的分析，深深地吸了口烟，在烟雾中连连点头认可我的话。稍顷，他突然对我说：我给你唱唱其中一段吧！我说好啊，我正想听呢。“我给你唱《忆秦娥、娄山关》吧。”说着他就要比划着唱，我说“你不看乐谱嘛？”他笑笑“我自己写的，都搁我心里哩。”只见他两个手指捏着半截香烟，和另一只手配合着打着拍子，用有些沙哑的嗓音哼着前奏，唱起歌词——他专注的神情仿佛在指挥一支庞大的交响乐队，他眼前仿佛是上百人的合唱队——其实他是在市越调剧团临时的简陋住所里，面对我一个人展示他作品的一角。

     我也眯起眼睛，努力沉浸在他音乐的意境中。“西风烈，长空雁叫霜晨月、霜晨月……苍山如海，残阳如血……”歌声和音乐旋律很符合主席诗词的意境，也很符合他此时的心境，我理解他为什么单单要选这一段唱给我听了。我很想在这样的音乐意境里多沉浸一会儿。

 风华正茂的王大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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